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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难包住火,院墙多透风。
文平波不怕事情败露,反正那时候她早已逃过包办相亲,也做好了被文夫人责骂的准备,腹中打好了千字的稿,不论文夫人怎么问,她都有说辞去堵。
哼,凭什么要和不喜欢的人虚与委蛇?萧廷人是不赖,但城府深了些,气势上也骇人了些,同他相处多少还有点儿不自在,还是裴阿奴那小子乖巧老实,打不还手骂不还口,也不必装腔作势,舒服。
当然,她是不会打他的。。裴大娘子说过,只能适当撒娇,不能打重了,打坏了可没处再捡一个。
文五娘子想得倒是“周全”,谁知世事难料,就是不让她称心如意,她梗脖子等了一早上,疾步冲进来的不是暴跳如雷的文夫人,而是一身血的芳洲表妹。
皮肉之伤虽小,流起血来却不含糊,新换的裙子很快又见红了,偏芳洲这辈子还是个皮脆血薄的体质,再不处理恐怕要出大事,文夫人从萧廷手上接下芳洲,连话都来不及问一句,一叠声的叫人送她去五娘屋里。
为啥呀?还能为啥,那丫头是全府最皮的,受伤是家常便饭,金疮药化瘀散一应俱全,当然要往她那儿送。
“你你你你你…”一见之下,文平波话都不会说了,打着磕巴问芳洲:“谁欺负你了?萧廷?”
这是哪跟哪啊,芳洲顶着满脑门黑线,气若游丝又言简意赅的解释道:“不是他,是路上,遇到贼,被围攻。”
“被围攻!!!!!”
她说得轻描淡写,文平波听了却如五雷轰顶,扯着她坐到榻上,伸手要去撩她的衣服。
“别,还是我来,倒是麻烦你替我讨盆热水来,”太豪迈了,吓得芳洲嗖得跳开几步,捂着领口道:“还需些金疮药…”
“阿茉!拿热水拿伤药,再拿细叠布来,马上去请医者…”她吩咐到一半,突然哑声了,看一眼芳洲,咬咬牙喊道:“别请医者了,速速把东西送过来!”
请了医者,那就更捂不住是非了,芳洲垂下眼,并无异议,她也是怕麻烦的人,也不想被个胡子老长的爷爷摸腿╮(╯_╰)╭。
“全怪我,全是我的错,我不该骗你去白马寺。”文平波是真愧疚狠了,都不敢抬头,只忙着一点点拭去血污,敷上黑漆漆的药膏。
气氛凝重得可怕,一直不擅于处理感情问题的面瘫君手足无措,欲言又止,抱怨数落也不对,安慰文平波也显得奇怪,她毕竟也是有火气呀,平白无故被人摆一道,换谁谁都不乐意。
焦躁不安中,芳洲突然发现,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打在了她衣袖上。
女孩压抑的哭声萦绕在耳边,芳洲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,一肚子气全泄了。
爆竹芯子浸了水,再也炸不响,反倒湿漉漉的拖出一段淡淡的忧伤。谁没有懵懵懂懂的时候,谁没有自私自利的时候,谁能未卜先知,回回都算无遗策?
芳洲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,沉沉叹息,年纪小,真是不懂事,但她起码知道后悔,知道害怕,还有得救…
“还知道哭?”姐妹俩正在哀哀凄凄,姐妹情深,偏有人出来破坏气氛,芳洲抬头一看,原来是文夫人到了。
文平波捂着脸不敢见她,文夫人继续讥讽道:“行事不顾后果,对外人可别说是我文家人,把泪给我收回去,哭哭啼啼不像话!”她气得要死,一点情份都不留,说得文平波一张圆脸由青转白,由白转青,最后青白交加,羞愤难忍。
“我对不起芳娘…要不是我任性,她也不会受伤…本都该是我遭罪的..”
唉,这顽石,话说得又不中听了,文夫人眉头大皱,狠狠剜了她一眼:“就该是你遭罪,还当话头来说什么。来人,把萧大人带回的歹人抬上来!” 转头又对文平波道:“你给我好好睁大眼看看,今日有多凶险,有多危急。”
文夫人虽是如此吩咐的,但也不能真把个死透的人大咧咧搬进娘子闺房呀,机智的文家婢女们便自作主张,以粗麻布遮住尸身,先在屋中熏白芷苍术辟瘴,准备齐整了,这才让小厮们抬了死尸进屋。
芳洲不怕,文夫人也不怕,可文平波怕呀,白惨惨的能不吓人么,她死死掐着芳洲不敢放,不停的讨饶:“阿娘您就饶了我一回罢,赶紧把他送出去,日后我,,我都不出房门了!”
话说到最后,又挂上了哭音,隐隐约约有一泻千里不回头的架势,芳洲是见识过她哭功的,心有余悸的出来打圆场:“表伯母消消火,表姐她一定知错了..”
文夫人不为所动,指挥者婢女掀开尸体面上的那一角麻布,文平波寒毛炸开,啊的大嚎了一嗓子,文夫人马上翻脸,张开口想骂她,可扫过了一眼尸体,又愣住不动了。
“我认得这人…”她面色陡变,阴沉得像六月里的雷雨云,下一秒就要狂风大作,怒涛卷地。
“这人是谁,阿娘您可别卖关子了,快说呀!”文平波急着要替芳洲报仇,一听有线索就来劲了,努力要往文夫人身上拱,磨蹭着去求母亲开口。
文夫人隔开她,竭力按捺怒火,冷声道:“可别问我,该去问问周氏。”
……
周氏娘家有个不大成器表兄弟,原先在城里与人合伙贩些南北干货,也略赚的些薄财,怎奈他遇人不淑,某一日早上醒来,不见了家财不见了店铺契书,再一问,连那几个同乡伙伴都无影无踪了。
骗子们泥牛入海寻不回,这位表兄弟本也是混人,两下一合计,索性投奔了相熟道上人,算是半落草了,平日打家劫舍,欺行霸市,人称一句槐下老八。
而这一簪毙命的老兄,就是周氏表兄。不过文夫人等人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,萧廷替芳洲打了个掩护,那根凶器也被他收进袖中带走了。
事情似乎瞬间明朗了,庶母谋嫡,兄为同伙,即在意料之外,也在情理之中,文夫人挟威而来,又含怒而去,文五与岑二不约而同的从塌上跳起来,跟在她身后。
等她们回了主屋,周氏母女也到了,周氏今日一袭八幅素纱间色裙裹身,打扮得甚为妖娆,甫一见芳洲便摇着帕子先声夺人:“听闻表姑娘遇袭了?可伤着哪儿了?近来世道不好,女儿家的就别总往外跑,哎哟,真是造孽。”
“芳娘遇袭,是你家表兄弟所为,也是你指使的罢。”文夫人看都不看她一眼,更不去接她夹枪带棒子的一通话,慢条斯理的叙述着。
周氏将那远山般的淡烟眉一颦道:“夫人这却是冤枉我了,我与表兄多年未见,如何指使他?难道夫人是要效仿那歹毒主母,拿莫须有来逼死我们母女才肯罢休!”
“呸,你个没心肝的贱婢,明明是你要杀我,还有脸在这儿阴阳怪气,非要把你表兄抬到你面前才肯认?”文平波先头被吓坏了,现在是打算从周氏身上找场子。
她这么一说,周氏果然不敢再犟,咬牙苦思对策。
“五娘误会了,”一直装傻子的文曼山好像突然开了窍,咿咿呀呀的也哭开了:“你我血脉相连,我们怎能对你动手,你看我们哪里像是那等人呢?”
文平波被她哭得头疼,脑瓜子都快炸了,粗着嗓子大喊:“滚开,谁与你血脉相连,我看你就是个敢残害手足的混账东西!”
两边人针尖对麦芒,谁都不肯妥协,一个嚎一个哭,芳洲发呆周氏冷哼,文夫人听了半天,终于忍不住了,一拍案桌喝道:“虽未寻得物证,但人证已有,周氏难辞其咎!家法不可违,来人,请周氏回屋!”
家法一出,那可不是单纯的回屋休息,没准从此就不见天日了,周氏眼看诸计不成,心一横甩出了最后的底牌:“我乃持渊夫人,朝廷命妇,你们谁敢动我?”
文夫人照样面无表情:“王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,文家不是那等无规无矩的小门小户,由不得你胡作非为。”
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无卵用,一个无权无势的持渊夫人又算老几,照样家法伺候!
芳洲在心里给文夫人的霸道鼓掌,可周氏就郁闷了,见有三个壮实婆子逼到近身,索性两眼上翻,软绵绵倒在了地上。
文曼山大哭,扑上去拼命摇晃周氏,文平波骂得更难听了,主人家闹,下人们傻眼,欲扶周氏起身也被文曼山推开,芳洲几乎要掩面叹息,,一口咬死不承认,蟊贼偏要喊捉贼,哭哭闹闹,晕晕倒倒,所有技巧都充分的揉捏在短短几分钟内,好生精彩的一堂宅斗实训课,堪称经典案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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