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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挽宜走出这个梦又是另一个噩梦压过来。
梦里,她被摁进棺椁里同容辰的父亲冥婚,她惊惧万分,悲戚地呼喊着,没有人管她,没有人理会。
她在漆黑的棺椁里挣扎,她的绝望没有人知道,她只是想从这里面出去,她害怕极了。
挣扎的双手摸到了腐烂的尸体,她的指尖鲜血淋漓。她忘却了疼痛,却哭得没有了声音。
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容辰的名字。她跟他说自己没有杀人,他却不知道在哪里去了。
孤独,绝望,她只有这些感受。
可怕的梦境还在继续。她被困在方寸之间活得像一只鬼。
这不是最可怕的结局,更可怕的是容辰拉着她的手,他给她戴上了玉镯,说了很多好听的话。他给了她所有的温柔,同样给了她所有的残酷。
那个予她温柔宠爱的男人,睁开眼睛却不知道她是谁,他看她一直都如看一只微小的蝼蚁。
他,薄凉无情,再无其他。
她明明有了他的孩子,他却指着她问奸夫是谁?
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同他解释,得到的不过是他一脚踹下来。
绝望和寒冷包围着自己,风挽宜根本透不过气。她那些幼稚的想法,她那些可笑的行为。最后都化作灰飞烟灭。
情灭,原来如轻松。
“小丫头快醒醒。”肖朗在床边叫着风挽宜。
这个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,但她又想不起来还有谁记得自己。
“小丫头,活着才有希望,如果你死了他根本不会同情,也不会心痛。只有人活着才有机会以十倍百倍的痛苦还给他。”肖朗这样跟他说着。
将痛苦以十倍百倍的方式还给他?
真的可以吗?
“小丫头,你还那么年轻,好好活着,这个世上有太多美丽的风景,太多美丽的事,太多好的人,你需要去遇见他们。”
肖朗安慰人的时候不像纨绔子弟信口胡诌,他像窥破世间种种情深种种着薄凉的智者。
风挽宜轻轻地睁开眼睛。只见肖朗一袭青衣立在床前。
“你可还识得我?”肖朗这样问着。
风挽宜瞪大眼睛看着肖朗。她怎么会不识得他?
“是你……”风挽宜警惕地坐起来。
一个将她推向地狱深渊的男人,她怎么会忘记?又怎么敢忘记?
让她意外的是,自己竟然能够开口说话了,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捂住唇,却发现那只手很痛,被簪针刺穿的伤口还缠着纱布。
“你在怕我?”肖朗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强烈。
“你想怎么样?”风挽宜退到角落,一手抓着床顶垂垂落下的青色薄绡,惊慌害怕地看着他。
她原来如此怕他?到底是他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缓缓开口。
风挽宜的眼泪突然掉下来,悲伤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。一句对不起,就可以让所有的伤痛都不存在吗?
她经历的那些痛苦,难道就可以一笔抹去吗?
“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,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。都是我的错,如果从一开始我没有找你,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他你是风挽宜,或许结局就不一样。”肖朗愧疚地说着。
他的复述就像锋利的刀子扎着她的伤口,风挽宜情绪失控地抱着头崩溃大叫“不要再说了!”
见她如此痛苦,肖朗也就没有再说下去。
“好。我不说了,你好好休息。”
肖朗走出房间,又吩咐丫鬟送去吃的东西。
他站在院子里,看着屋檐下的风铃神情严重。不知道风挽宜知道孩子已经没了会怎么样?
她刚刚醒来不能再受刺激,肖朗就此事还隐瞒不报。
醒来后的风挽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。她和以前一样坐在床前一整天,一句话也不与人说。
丫鬟送来的饭她也没有吃。倒也不是她在故意置气寻死,而是她真的吃不下。
她其实不笨的,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有了,但她没有号啕大哭,也没说容辰半句狠话。
她想,放下,得从控制开始,控制情绪,愤恨,悲伤。
这一天,顾府的侍女来见肖朗。恰好风挽宜也在房中没有睡下。
只听那侍女说“容辰好像安排了人在湖边打捞,应该是为了姑娘的尸体。”
“让他们捞吧。”肖朗淡淡的地说。
他能捞到风挽宜算他赢。肖朗喝了一口茶,目光远远地看着天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。
“我看容辰捞不到什么是不会死心的。”侍女说着。
“那就让他捞一辈子。”固然收回目光,搁下茶杯。
这时房门好像被推开了。风挽宜穿了一件白色的丝衫,慢慢走了出来。
“绝了他的心思岂不更好?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,院里的风轻轻地吹着她的白衣也盈盈飘动像是天上走来的仙女。
肖朗看着他有些失神。
风挽宜已经来到他的面前。
“与其让他打捞一辈子,不如彻底断了他的念想。”她可不想再给容辰任何重逢补救的机会。
“你想如何做?”肖朗问。
“我知道你有的是方法让他捞一具尸体上来。”风挽宜淡淡的看着他,神情再无昨日的悲痛和留念,她的心是真的死了。
“听到了吗?就按风姑娘说的去做。”肖朗笑着看向侍女道。
“是。”侍女点头,退出别院。
别院里的梅花都开了,风挽宜站在梅花下,就像几片零落的雪花,清冷,脆弱。
“你的身体……”肖朗关心地问。
“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,如果没有别的事情,我想离开这里了。”风挽宜看着他说。
这里的一切她都不喜欢,看到肖朗就无法忘过去,没洗忘记便无法超脱。
肖朗怔住,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开口离开。
“在我这里不好吗?”肖朗问。
“怎样算好?”风挽宜反问。
肖朗握着茶杯,只是笑着,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。
“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成为肖氏的人,我也可以给你权力。”
“谢谢。”她接着他的话说,淡漠的神情有一丝无情的笑:“我这十五年的人生总被安排,我想自己为自己做一回主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肖朗欲言又止。她一个姑娘,没有家人,没有背景,身体又不好,将来要是嫁个普通人,知道她不能再有孩子又该如何自处?
到底是他想多了。
风挽宜淡淡地笑着:“你也觉得我离了谁就活不下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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