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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走了几步路,一个端了火烛的小宫女刚好从那条小道上经过,一个不注意,便与萧翊寰撞了满怀。
小宫女见了萧翊寰,连忙拼命地磕头认罪。
“大胆贱婢,竟敢冲撞朕!来人,将她的手砍下去!”萧翊寰只是冷哼了一声,连眼都不眨便径直离开。
几名侍卫压下仍在不断哭叫的小宫女,其中一人举了剑,只见一阵银白光芒闪过,那小宫女的一双纤手便立即与手臂分了家,夹杂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叫声音。
一时间,众多大臣中竟没有一个敢于前去打理,只是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席上,任由那失去了双手的小宫女在地上挣扎着站起。
语华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,那样的场景,却是比最为可怕的噩梦还要残忍几分,让她心中一阵恐惧,实在忍不住,竟是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哭了一会儿,忽然有人将她抱住,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劝道:“好了语华,不要再哭了,不怕啊——”
语华抬起满是泪的小脸儿,却看见同样惊魂未定的萧翊杨,他只是紧紧的抱住语华,手臂有些抖,却仍旧强做镇定。
不知为何,这个怀抱竟是真的让她安心了不少。
王俭看到孙女儿的情状,忙不迭的走了过来,怜惜地将语华抱在怀里。
“太尉放心吧,语华她——只是被吓到了!”望着仍旧颤抖不停,神色惊慌的语华,萧翊杨却只能沉声叹道,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深重愁绪。
王俭微微点了头,却见一边的萧翊显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样。
“我父亲的遗体呢,在哪里,在哪里——”萧翊显茫然地拉住一边的一个侍卫,口中却不停的说着同样的一句话,声音越说越大,到了最后,竟变成了一声声绝望的嘶吼,仿佛被逼入绝境的野兽,凄婉,又无奈。
那侍卫却是被他的这副样子吓到,忙不迭的搬出那具无头的尸体。
萧翊显不顾那情状的可怖,只是一头扑在萧子穆的尸首上,兀自的嚎啕大哭。
一边,语华听得这阵哭声,心中却是有了些微的痛楚,连忙擦干了眼泪走上前去,扑通一下跪在了萧翊显的面前。
“显哥哥,太史令是因为我而死的,你要责怪的话,就责怪我吧!”
她的语调恳切,脸上尚且带着一点点残留的眼泪。萧翊杨害怕萧翊显激怒之下会伤害到她,连忙走过来想要将她拉回身边,却被她微一缩手,轻轻的挣了开来。
萧翊显听到了她的话,只是转过身来,眉间的一丝仇恨却是冷到了骨头里,看到语华的模样,那丝仇恨却很快化为无奈与同情。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,却突然将她抱过来,紧紧箍在怀里,放声大哭。
语华被他抱的险些喘不过来气,却没有做声,只是默默的任由他发泄。
“显哥哥,不要哭了!你看,那个皇上杀人的时候都没有哭,你现在哭了,那个皇上不是会笑话你吗?”沉默了一会儿,语华只是微微抱紧了萧翊显,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。
萧翊显的哭声猛然停住,将她松开了一点儿,却只是看见她那双熠熠闪光的凤眼,还有,那其中的一点坚定。
“我懂了——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!”萧翊显却是恨恨地擦干了眼泪,微充了血丝的双目中,蓦然闪过一丝狠厉之色。
语华被那神色吓住,一时间竟也嗫嚅不语了,咬紧了唇角,只是怔怔的盯着他的脸。
“对不起,王妃,在下失态了!”看见语华的模样,他却只能强迫自己硬起心肠,冷冷的跪倒在她面前,缓声说了一句。
方才他在她面前大哭出声,不过是一时难以控制情绪。说到恨意,他虽说明白此事完全不怪她,心中却仍旧对她有了些芥蒂,并不便明说,也就只能狠狠地将她推开。
语华心中明白,也就只能默默的站起身来,一步三摇的走到了萧翊杨的身边。
“翊杨哥哥,你会怪我吗?这件事情——毕竟也是我惹起来的,如果不是我,显哥哥就不用失去父亲了,都怪我,都怪我!”
看到萧翊杨温和的双眼,语华心中的恐惧与愧疚再也无法掩饰,只是拉紧了他的衣襟,小声的抽噎起来。
*** ***
宣化三年的正月。
比起往年的热络景象,这一年的元日,各地竟是格外的冷清与凄凉,除了——婉城。
婉城内四处挂了彩色丝帛,以及各式各样叮咚作响的铃铛。身穿五彩纱衣的美丽少女在婉城各处新建起的戏台上载歌载舞,抑或是捧着各式玉盘珍馐穿梭于街巷之间,将所有吃食尽数分与百姓。
皇宫中,自然更是热闹非凡,身穿各色锦衣的群臣,以及身穿五彩纱衣的艳丽宫娥四处穿行,雕金的楼阁,在夜晚的微光下总是能幻出淡淡的七彩柔芒。
萧翊杨拉着语华在皇宫中静静行走,语华已经换上了洁白的王妃礼袍,脑后挽了一个精巧的流云髻,细细的凤眼,却明亮得令人移不开眼去。
“翊杨哥哥,好快啊——我今年八岁了呢!”语华拉着萧翊杨的手,四处看着,虽说想到那个可怕的皇帝,她心中略微有了些畏缩之意,看到萧翊杨时,笑容却依旧明朗而兴奋。
“是啊——对了,今天王太尉也要来,你抓紧时间和他说几句话吧!”萧翊杨想了一想,轻声在她耳边交代了一句。
“咦?真的?”语华眨了眨眼睛,轻声问道,萧翊杨刚想说话,便看见一脸笑容的萧翊显,穿了一身朱红色官袍缓缓向两人走来。
自从那日萧子穆无故被杀,萧翊显便接下了父亲遗下的太史令之位,少顷,又被加封为永定侯。更有甚者,这件事情过后,语华便一直对萧翊显小心翼翼,想方设法的讨好,用尽全力想要让他回复往常的模样。
萧翊显看在眼里,记在心中,渐渐地,三个孩子总算是回复到了过去模样。
“显哥哥!”语华见了他,忙不迭的向他挥了挥手:“前几天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,你说过在我们南朝之外还有好多其他的朝代,这是不是真的啊?”
“对啊,在我们南朝的定阳州以北,有一个朝代名为乾朝,是由南下的鲜卑人建立的小朝廷,由于此朝尊龙为神,故国姓为龙,现在的国君才刚即位两年,年纪为十五岁,名讳正胤。”
“哦,这就是说明,我们现在是南北割据的状态了?”语华想了一想,很快便弄明白了如今的江山格局:“那样的话,我们的边境会不会很乱啊!”
“是啊,乾朝基本上每一年都要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偷袭,若不是王太尉,我朝——哎!”萧翊显想到如今朝堂上的情状,只能颇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。
语华对他的话虽说有点不解,却还是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。
“对了,语华……父王说,过些日子便要召我到瞿阳。”萧翊杨沉默片刻,却是猛然一拍脑门儿,恍然道。
“可是,你不是说过……我们只能留在婉城,不能走么?”语华有些难以置信,悄声道。
“语华,放心吧,不会有事的……我父亲已经设计好了一切事宜,走,是肯定没问题的,至少也要留下一份安全才是。”萧翊杨只是笑了笑,紧接着,转头看向萧翊显:“那么,翊显也随我们一起来吧!”
萧翊显想了想,只是轻轻摇头:“我还是免了吧,父亲遗下的事物,实在是放不下。”
“那……翊杨哥哥,我们去了瞿阳,就不用看皇帝了吗?”语华眨眨眼,只轻声问道。
“那是当然!”萧翊杨轻轻在语华头上一拍,安抚性的笑了一笑。
“太好了,我要去我要去……”语华用力点头——只要不用看到那个可怕的皇帝,不管跑到什么地方,她都愿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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