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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过雪后,气温一直零下,路旁的冰雪,几乎没有融化。
路灯昏黄,两人在路上行走,硬底皮鞋踩在冰雪上,发出咔嚓作响的声音。
不怕踩一脚碎冰,就怕踩到滑不溜秋的冰面,前者顶多湿了鞋子,后者就惨了,十有八、九得失衡滑倒。
苏定辰十分注意,让乔米雪尽量在雪地上行走,他自己则是踩着,浮冰多的地方,冒险前行。
然而,乔米雪喝得醉醺醺,脚下发软,走得东倒西歪,一不留心踩到冰上,就往前一滑,扑在了苏定辰身上。
苏定辰皱了皱眉心,看着身边没法好好走路的醉女孩,静默片刻,之后便任由乔米雪,唐突的抱住自己的手臂。
人都会本能的求生,醉酒的人意识不清,却本能的知道,如何做对自己有利。
乔米雪抓着他的手臂,向前行走,越抱越紧,根本不敢放开,她在潜意识中知道,一旦放手自己必然摔得七荤八素,青一块紫一块。
前面是十字路口,是路线交汇的地方,即便道路结冰,上面还有大胆的司机,开着私家车飞驰而过。
路口的红灯时间有点长,足有六十秒,苏定辰带着乔米雪,站在寒风中,等绿灯亮起。
苏定辰看着红色的倒计时,一点点逼近个位数,心头却一阵燥热,醉酒的女孩依偎在自己身边,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胳膊,这样的亲昵,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,都没法淡定。
好在绿灯终于亮了,苏定辰护着她,快速通过。
他停住脚步,深吸了一口冷冽的寒气,压下心头的燥热,晃了晃身边的女孩,把她晃醒,问: “你叫什么名字,家在哪?”
女孩家近的话,苏定辰打算通知女孩家人,把她带回去。
乔米雪抱紧他的胳膊,眨了眨迷蒙的醉眼,望向冰雪覆盖的寂静长街,启唇嚅嗫:“我叫乔米雪……我住……住校,不回家。”
苏定辰劝说:“宿舍只有你一个,不回家没人照顾你。”
乔米雪醉得舌头打结,可是吸了一口凉气之后,意识还算清醒,她晃着苏定辰的胳膊,嚷嚷着拒绝:“我不去学校,我要去打耳洞,醉了以后,再去打耳洞,就不知道疼了。”
呵,你还这种打算。
苏定辰这才知道,乔米雪出来喝酒,并非一时意气,心里有自己的打算,是个有主见、有点子的人。
乔米雪纵然身材高挑,此刻依偎在苏定辰身边,撒娇嚷嚷,尽显小鸟依人、娇憨之态。
苏定辰垂眸看她,目光柔和了几分。
前面眼见就是十六中,中学门口店铺林立,五颜六色的霓虹,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,格外耀眼璀璨。
那些店铺当中,有卖耳环、首饰、发卡、皮筋的小店,这样的小店,常常会立个手写的白板牌子,打耳洞创收。
乔米雪脚步发虚的向前走去,看清了白板牌子上的字,低廉的价格,让她眼前一亮,当即拍手,做出决定:“十元打耳洞,就这家了,我要打七个,一个耳洞不到两块,好便宜啊。”
苏定辰心想,让店里的人,帮忙照顾,应该比把一个醉酒的女孩,送回空荡荡的宿舍强。
苏定辰决定和店老板说说,尽量在乔米雪酒醒前,把她留在店里,同时,他也想劝劝乔米雪,七个耳洞是不是太多了,借着酒劲一时冲动,给耳朵上钉上七个孔,可要吃不少苦头。
他还没来得及劝说乔米雪,就见身旁人儿向店内冲去。
“小心路滑……”苏定辰话音未落,只见乔米雪正好一脚踩中坚冰,整个人撞向坚硬的水泥台阶。
苏定辰反应极快,在乔米雪倒地的一瞬间,冲到她身后,就要顺势将她捞起,可谁知路面滑得厉害,坚冰在脚下如同镜面。
捞起乔米雪的瞬间,苏定辰也难以维持平衡,连带怀里的乔米雪,一同摔倒在地。
苏定辰背脊重重的砸中地面,隔着厚厚的冬衣,他都能感受到,背后的地面究竟是有多坚硬,而他怀里的乔米雪,却在苏定辰“人垫”的保护下,没受到半点伤害。
两人此刻的姿势,是面对面,乔米雪醉眼迷蒙,嫣红的唇近在咫尺,晃悠了一会,擦着苏定辰脸颊落下。
苏定辰屏住了呼吸,喉头往下狠狠一滑,脖颈到脸颊到处都是,乔米雪轻轻痒痒的呼吸,他的视线稍稍下移,可以将她忽闪的睫毛,根根看清。
这样的亲密接触,让苏定辰热血涌动,身体瞬间紧绷到了极点。
乔米雪晃了晃脑袋,缓缓抬头,目光落在苏定辰俊美清贵的面庞之上,她的眼睛里先是刹那惊艳,随即演化成一抹浓浓的疑惑。
“你怎么在我的……”乔米雪这才注意到,两人此刻紧紧贴合,姿势惹火暧昧……
她哆嗦了一下,瞬间清醒了几分,手忙脚乱的挣扎着,要从他身上爬起,却几次失败,跌了回去。
“该死……”苏定辰发现乔米雪三番四次的动作,渐渐引起了下身的反应,他目光转黯,身体紧绷,任由血液沸腾,流向发紧的小腹。
精品店的隔壁,是一家小餐馆,好巧不巧就是,杜良梓家的黄焖鸡米饭。
杜良梓听从父母命令,寒假体验生活,在自家店里忙活了一天,这时候正做在店里的木椅上看电视。
电视到了广告时间,杜良梓从椅子上站起,透过玻璃门,望向店外的雪地,正巧他看到两人暧昧的一幕。
他本想在一边看好戏,没曾想女孩抬头的瞬间,他看清了她的相貌,是乔米雪,他的女基友。
杜良梓没法淡定了,他冲出店门,冲下台阶,来到乔米雪面前,没等乔米雪有所反应,他就一把拉住,乔米雪的胳膊,将她从苏定辰身上拉起。
杜良梓眉毛倒竖,指着缓缓起身的苏定辰,几乎就要冲上去:“你丫想占我们小雪的便宜吧。”
苏定辰抬手掸掉,落进袖口的冰雪,淡漠否认:“不是。”
杜良梓看着,完全没有做贼心虚的某人,心中不禁动摇,为求谨慎,他拉着乔米雪问:“你说,这家伙到底算你什么?”
乔米雪凑近了些,终于将逆光中的苏定辰,看了清楚,她歪着头,慢慢眯起了眼睛,酒气上脑,和杜良梓说起了胡话:“哦,我知道了,他是我的肉垫……好帅的肉垫呀。”
乔米雪醉眼迷蒙垂涎苏定辰的样子,俨然就是个女色狼,谁占谁便宜,可真不好说。
杜良梓清了清嗓子,把乔米雪拉到一边,就像护主的忠犬,摆手驱赶苏定辰:“小雪醉了,我来照顾,你走远点。”
杜良梓斜眼看苏定辰,心想:一定是你使用美男计,灌醉小雪,不然小雪会占你的便宜,归根结底错就在你!
苏定辰扣好袖口的纽扣,目光凌冽的看向杜良梓: “你照顾她,凭什么?”
“你还敢问我凭什么?就凭我是……我是……”杜良梓一想到自己什么都不是,声音顿时降了八度,憋到面红耳赤,终于回过劲,不再结巴:“我是她的同学,怎么滴。”
苏定辰没说话,看向杜良梓的目光里,是说不出的怀疑。
他怀疑杜良梓不安好心,觊觎醉了酒的女同学。
乔米雪打了个酒嗝,笑嘻嘻的站在两人中间: “我们家的小娘子,喜欢你们班的楚夕颜,他才看不上我呢。”
乔米雪一不小心,酒后吐真言,把杜良梓暗恋的事,给捅了出去。
杜良梓大惊失色,拽乔米雪回来,伸手就要捂住她的嘴,却没想到乔米雪身子一歪,躲了过去。
他红着脸皱眉责备:“大嘴巴,胡乱说话。”
楚夕颜是一班班花,品学兼优的班长,他一个混日子的学生喜欢她,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
杜良梓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,默默喜欢,默默看着她就好,谁知现在乔米雪醉酒说胡话,直接把事情,捅到了楚夕颜的同学面前。
他真是后悔,没有一开始就把苏定辰撵走,不然他哪里会听到这件事。
杜良梓瞪了苏定辰一眼,随后双手捂脸,模样堪称痛心疾首。
苏定辰看着闹腾的俩人,抬起脚沉默走开。
今晚的事,苏定辰印象深刻,多年之后回忆起来,依旧清晰无比。
乔米雪真的喝大了,第二天就那晚的人和事,忘了精光,只有丝丝阵痛的双耳,提醒她昨晚究竟有多疯狂。
打耳洞是一个短痛加长痛的过程,乔米雪避开了短痛,可是长痛在她清醒之后,痛感格外清晰。
接下来的几天里,乔米雪经常忍不住,一个人在宿舍里,哀嚎耳朵疼。
丁莎闵经常外出不在,她再哭再闹再嚎,只有一个对面听众。
苏定辰有时会在阳台上抽烟,寒风吹散了烟气,他听着对面宿舍女生叫苦不迭的哀嚎,慢慢的眯起了眼睛。
扪心自问,这个很可爱,不是吗?
不觉间,苏定辰嘴角噙起一丝微笑。
除此之外,两人整个假期,都没有进展。
但是。
那一晚短短的交集,就像一粒种子,落在苏定辰心里,扎下根,到了春天定然会钻出芽来,滋润生长。
那时候,他从未想过,这粒爱情的小苗,居然会有一天,枝枝蔓蔓,覆盖住他的整个心房。
他们的爱情,曾经一度历经风霜,化作荒原上一抹飘飞的灰烬,可是某一天春风潜入,细雨润物,爱情的根芽就会在,一片灰烬之中,无声的生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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